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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题目】阅读下面的文字,完成下列各题。
药
岑燮钧
三个月前,李老汉去中医院配药。在窗口,一个人指着他说:“哟,这不是老李吗?”原来是两年前在省城同住一间病房的老张。病友见病友,两眼泪汪汪。
“哎哟,老李啊!我几次问那个主治医生,都说没见你来复诊。”
李老汉说:“我命贱。”医院里来过两次随访电话,催他去检查,他都没去。
老张是公家人,公费,不一样。
老张告诉他又动了两次手术。一次是肝癌复发,一次是心脏里放了个支架。李老汉想,这得花多少钱啊。他做了黄卡,配药是便宜了,可是也只能吃中药,那种很贵的西药早停掉了。
“你现在还好吗?”
李老汉告诉他,甲胎蛋白有点往上升,医生让他赶紧去大医院复查一下。
老张说,赶紧做个加强CT,如果又有了小瘤子,赶紧做掉。
有一次桥头闲聊,有人告诉他:你得的是肝癌,村里人都知道,就你自己不知道。李老汉心里一惊,当晚没吃饭。但他是个大咧咧的人,心想,反正现在还活着,随它。第二天,还是桥头闲聊。
这一次回到家里,他又说想去省城检查一下。老伴说给儿子说过了,儿子说年底前陪他去一趟。儿子做生意折了本,把爹娘的老本都扔进去了,讨债的不断,回家都难。
“年底年底,医生说越快越好!到年底,还不知道我人在不在呢!”李老汉忍不住发了脾气。
这话说过也就说过。老伴抹眼泪。儿子进门,也是低头走路,不敢看人。
他有时想,这也是命定的,随它!有时老伴催他吃中药,他一边吃,一边喃喃自语:中药是骗人的!
尽管骗人,他还是一星期一次去配药。
他收些破铜烂铁,卖了钱,自己保管着。老伴把钱给儿子,他说过几次,也随她。他肯定先死,苦头是她吃的。
有一天,老伴告诉他,老张没了。
原来是老张的女人打来的电话,说老张还留着很多药,跟李老汉以前吃的是一样的。老张临死前交代过,送给李老汉,也不枉病友一场。
李老汉带着家里的一袋玉米棒和地瓜,收破铜烂铁时拐弯去了一趟老张家。小区里不让进,他就给张嫂打电话。张嫂出来。他接过一大袋药,一连声说谢谢。他拿出了地瓜和玉米棒,说是自家种的,没打药水,干净的。
两人唏嘘了一阵,别过。
李老汉想想,心里还是有点难过。老张是个热心人,每次买早点,总是扔给他一份。不挂针时,还下棋。两个人在一起的一个月,是李老汉这辈子最安闲最滋润的日子。
李老汉出了城,过了村,在庄稼地边停了下来。打开袋子,看里面的药,果然,那种西药在,而且有十瓶。他一阵高兴,收拾好,绑紧了袋口,怕掉了。
回到家,老伴不在,该是去地里了。
他拿出那袋药,有西药,有中成药。他打开那种西药的瓶盖,揭开密封的锡纸,里面是一团棉花。拿出棉花,里面是熟悉的七颗药,小小的,很不起眼。但他知道,要两百多块钱。一天一颗,只能吃一星期。这十瓶,可以吃两个多月。一想起两千多块钱,他就觉得太欠人情了。尽管是老张送的,但白拿人家的东西,到底过意不去。他想,以后去城里配药,再送些干净的菜蔬过去,也算是表表自己的心意。
李老汉的手很粗糙,他小心翼翼地把药倒出来,结果连着倒出了三颗。他用老茧开裂的手指把其中两颗捏起来放进瓶去。老眼昏花,笨手笨脚,听见一颗“嗒”的一声,掉在瓶沿,滚下去了。他赶紧寻找,可是找不到。桌下也看了,好像没有。开了所有的灯去找,还是不见踪影。他到处找老花镜,好不容易找着,趴在地上,一边看,一边用手抚过去。这时,他看清楚了,一颗药正掉在地上。
他拿起来,轻轻一擦。倒了一口水,在水里洗了一下,怕化了,又很快拿出来,放进了嘴里,用水吞下。
一会儿,满舌根的苦味,蔓延开来。
(选自《小小说选刊》,有删改)
【1】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,最恰当的一项是
A.“哎哟,老李啊!……”老张见到老李十分惊喜,面对老张的热情,老李却用“我命贱”这样的冷言相对,意在表现他朴实却不懂礼貌。
B.“他做了黄卡,配药是便宜了,可是也只能吃中药,那种很贵的西药早停掉了”,表明普通的医保,无法解决重大疾病给农民带来的困难。
C.小说对李老汉儿子这个人物虽着墨不多,却能让读者明白,这是一个不懂经营、不懂孝道的败家子弟,是当今部分年轻人的真实写照。
D.小说细节描写突出,结尾写李老汉捡拾掉在地上的小药粒并放到嘴里吃下的细节,生动地表现出正在年轻农民身上流失的勤俭节约的美德。
【2】老张这个人物在小说中起什么作用?请联系小说内容简要分析。
【3】小说以“药”为标题有哪些作用?请联系小说内容予以探究。
试题答案
【答案】
【1】B
【2】(1)推动情节发展。老张临终前交代,将生前没有吃完的药送给李老汉,引出下面老张的老伴送药、李老汉取药吃药等情节。(2)老张与李老汉形成对比。同样得了重病,老张能够按时检查,买药吃药,李老汉却只能配点中药吃,突出李老汉生病得不到很好救治的窘境。(3)丰富小说的思想意蕴。老张并不是一个反面人物,在他的身上体现出热情、善良、乐于助人等优良的人格精神。(意思对即可得5分)
【3】示例 (1)“药”是小说行文的线索,牵动着小说的主要情节。李老汉与老张两位病友因为配药而相见,“药”推动着情节的发展。(2)表现人物的艰难处境和人物个性。李老汉无钱买药治病,突出其穷困以及因患重病而陷入绝境的不幸。(以老张为例,理解正确也可得分)(3)表现小说主旨。小说通过李老汉身患绝症却因无钱买药而得不到很好治疗的故事,反映了当今社会存在的农民看病难的问题,表现对农民生活的关注,希望农民能得到和城市人一样的医疗保健待遇。(4)富有悬念意味。“药”能激发读者的好奇心,引发读者对关于“药”的故事的思考。(言之成理即可得6分)
【解析】
【1】A项,“冷言相对,意在表现他朴实却不懂礼貌”分析不当,李老汉是一个直爽的人,“我命贱”应该是他的自嘲语。C项,“不懂孝道的败家子弟”曲解文意;D项,“生动地表现出正在年轻农民身上流失的勤俭节约的美德”错误,表现他对“药”的珍惜,也流露出作者的辛酸同情。
【2】老张是小说中的次要人物,解题时应从以下角度思考:一是从老张对小说情节发展的作用,指出他的活动引出下文哪些情节;二是他与李老汉的关系,指出两个人物身上存在的对比因素;三是小说的思想意蕴,指出老张身上优秀的思想品质等。
【3】从行文线索的角度思考,指出“药”对小说故事情节的聚合作用;从人物形象的角度思考,指出围绕“药”突出的人物的思想、品质;从表现小说主旨的角度思考,指出小说反映的农民问题,特别是对农民医保的待遇的关切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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